安达卢西亚 新娘头纱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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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卢西亚位于西班牙南部，一直延伸到直布罗陀海峡，与非洲大陆毗邻。这里的女性喜欢在头顶的发髻上别一个高高的发梳，在发梳上顶着美丽的蕾丝面纱，含蓄中有着欲迎还拒的娇羞，风情万种。世人只晓得西班牙女郎之美，却不晓得成就这种美的面纱与头梳背后有着怎样戏剧性的历史流变，而女性又是怎样在漫长的岁月里用坚持支撑起属于自己民族的文化传承。

面纱在西班牙语中被称为“曼缇亚”（Mantilla），是传统的西班牙服饰，尤其在安达卢西亚具有特殊的意义。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伊比利亚文化，当时女人用半透明的纱完全遮盖住自己的身体，出入公共场合。摩尔人在西班牙土地上将近八百年的征伐与统治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这种遮盖身体的面纱很可能是受到摩尔人阿拉伯文化的影响。后来“曼缇亚”面纱传遍整个西班牙，又随着地理和气候条件的不同，衍生出多个变种。在较为寒冷的地区，面纱由大幅织物制成，逐渐承载了御寒的功能。而在较温暖的地区，对披纱的编织进行了改造，成品变得清透而富有光泽，使得服装更加光洁华美。在西班牙，传统的白色面纱是年轻未婚女性穿着，而黑色面纱被年长的已婚女士青睐。这是因为西班牙是一个虔诚的宗教文化国家，老年妇女往往在哀悼一些亲属或朋友，因此习惯性地为他们穿着全黑的披纱。后来久而久之，妇女到了一定年龄就习惯成自然地戴上黑色披纱，使之成为一种服饰文化传统。

半透明的蕾丝面纱最早出现于17世纪，这在西班牙宫廷画家委拉斯开兹和戈雅的画中得到了证据的留存。那时的蕾丝面纱尚未搭配高高的发梳，而只是简单优雅地搭在头上。在那个时代，名媛贵妇出门时经常用薄纱轻掩面目，掩饰穿着者的身份。不过面纱与西班牙女性的扇语搭配，轻罗香扇之后星眸流转，却也是用来调情的最佳道具。
今天我们来到西班牙的南部，著名的格拉纳达城旅行，会在格拉纳达大教堂旁边发现一个阿拉伯风格的大巴扎。里面有一个专门出售和展示安达卢西亚女性传统服饰的精品店，在那里可以看到不同颜色和材质的曼缇亚面纱。不过橱窗的主角不是面纱，而是珠光宝气的各式发梳。

西班牙的发梳叫做“裴娜塔”（Peineta），发梳高度（从梳齿到冠）可以达到16至24厘米，固定住发髻后可以再簪一朵大花，并且上面可以支撑蕾丝面纱。在这里我见到了珍珠贝母制作的发梳，镶嵌着珍珠和粉色珊瑚，十分精美。其实“裴娜塔”发梳一开始主要以玳瑁为原料，鹰嘴海龟的胸甲经过打磨抛光之后，呈现出琥珀一样的金黄色，因为硬度够大还可以进行繁复的镂空雕花创作。制成品被称作为blonde, 意思是金色发梳，价值不菲。鹰嘴海龟的背甲制成的发梳则是我们更为熟悉的玳瑁，黑褐色中透出橙色光斑，极为美妙，因此也更为昂贵。在裴娜塔发梳流行之际，这一片海域的鹰嘴海龟也遭遇了灭顶之灾。好在后来出现了丙烯，牛角等材质的替代品，使得发梳更加平民化并得到普及。

19世纪30年代西班牙风格的“裴娜塔”发梳在整个欧洲流行起来。此时的发式是非常高的云鬓，搭配中央的大发梳，两侧的若干小发梳，夸张的假发，甚至花朵，羽毛，精美而复杂。这些成套的发饰今天还能在橱窗里看到，可见时至今日仍有市场。
“裴娜塔”和“曼缇亚”在西班牙真正的流行得益于皇室的干预，当时的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二世（1830-1904）很喜欢精致的蕾丝，她用自己的影响力使得蕾丝面纱和发梳成为内廷时尚。她和她的贵妇名媛们穿着高梳面纱出席了许多公共和私人仪式，从此“裴娜塔”和“曼缇亚”进入寻常百姓家，成为西班牙女性最重要的服饰语言。

高梳面纱也曾经是西班牙的一个政治符号，甚至在所谓的“头纱阴谋”中发挥了作用。当时的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二世1870年被废黜，西班牙议会决定另立一个新王朝的君主。1871年当时的奥斯塔公爵当选为西班牙新的国王，然而大部分西班牙人并不接受这位新王。面纱的穿着当时在马德里已经深深植根于流行传统，它甚至成为一种新的象征，用来反对奥斯塔公爵和他妻子玛丽亚维多利亚试图引进西班牙的英式礼帽。女人们旗帜鲜明地抵制外来的时尚符号，每天佩戴高高的发梳和面纱对江山易主进行默默的抗议。

不过时间可以抹煞一切，1900年以后发梳和头纱的使用率普遍下降，渐渐不再用于日常穿着。只有在某些特殊场合，如婚礼，斗牛，圣周游行，和传统的弗拉门戈音乐表演才能看到。不过在发梳和头纱的发源地安达卢西亚，在一年里的某些时候还是能见到很多做如此装扮的美丽女性。“圣周”是复活节前的一周，在西方，它也是四旬斋的最后一个星期，包括圣周二，圣周三，濯足节（圣周四），耶稣受难日（圣周五）和圣周六，但它不包括复活节当天。

每年春季这一时期在整个西班牙（尤其是安达卢西亚）将举行极为盛大的游行，重演耶稣受难记。在安达卢西亚的美丽城市塞维利亚，圣周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时期，在此期间，整个城市洋溢着一种浓烈虔诚的宗教情怀，当地的游行活动可以从当天下午一直举行到第二天早上。在圣周期间，能看到很多女士戴着仿玳瑁的发梳和黑色蕾丝面纱进入教堂参加法事和以及在街上游行。时至今日，女性得到教皇的接见按照礼节要佩戴白色的“曼缇亚面纱”，而正是西班牙式的白色绣花面纱慢慢演化成了今天西式婚礼中新娘佩戴的婚礼头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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